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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的世界,固執的自己《神奇大隊長》

《神奇大隊長》是部非常有趣的電影,它的主題是對普世價值觀的反動,同時也是對反動行為本身的省思。不過在兩個主題相互拉扯下,電影並沒有分崩離析,反而找到了引人深思又不會過度偏頗的平衡點。再加上整部電影是以家庭為主體,更在思想之上又能凸顯溫情。

故事講述主角Ben與妻子帶著6個孩子離群索居,並以自己的方式教育小孩。在妻子離世後,Ben除了要和家人一起走出悲慟,還必須面對自己與岳父逐漸浮上檯面的矛盾衝突。其實我第一次看預告片的時候真的就只覺得這是個特立獨行的父親和外公爭奪撫養權的故事,但這其實只是後面一小部分的劇情而已,劇情的重點有更多是擺在Ben一家一路上與世人之間格格不入的價值觀與互動上。

不得不說,這部電影的第一幕就令我相當驚艷。按下播放的那一刻,映入眼中的就是一片蓊鬱的森林,以此為舞台上演的是一個男孩的成年禮。我們看到他劃開一頭鹿的喉嚨,並吃下他父親掏出的鹿心(也可能是別的器官,沒明講),整個過程鮮血淋漓。雖然這整幕台詞只有一句,但卻已經完全展現這與眾不同的一家人最核心的價值觀,從我看得到的地方和我看不到的地方都有。

我看得到的是,動物的脖子被一刀割開就是會血流如注,導演的鏡頭在這邊並沒有去避諱這個事實,就只是把血淋淋的真相呈現給觀眾。這就與後來片中提到Ben的教育方針一樣,不欺瞞掩飾,以最直接的方式將事實真相教給小孩。像是他5歲的小女兒問他什麼是性交的時候他就一臉正色,用很科普的方式解釋(後來還乾脆直接送了一本"The Joy of Sex"的圖文書當作禮物),完全不會像一般人一樣用「小孩子不要懂這麼多」、「長大你就懂了」之類的理由搪塞。

看不到的地方,則是開頭的片商、代理商商標,這些現代人看電影早已習以為常的部分都被刻意地省略掉。表象一點來看,這就是呼應Ben對大財團的商品商標與大眾的血拼行為所抱持的不屑態度。更加引申的話,這部分還可以解讀為用隱晦的手法反映Ben教育方式的立意,他不希望自己的小孩被他認為毫無道理可言的世俗觀念束縛,並在此之上學會獨立思考。因此我們能在電影中看到他數次帶領孩子們做了一般價值觀難以苟同的行為,這也讓我重新思考很多平時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雖然前兩段已經講了很多,但在這邊還是要重新講一下Ben的教育理念。他的小孩每天都會在野外進行體能與求生訓練還有閱讀各領域的書籍學習知識與思考,各個都身強體壯、學富五車,也能夠進行批判思考。他就像是在自己買下的森林中建立柏拉圖提出的理想國般的一片天地。

他教育的結果與一般人顯著的差異在他造訪妹妹家的部分最為明顯。在被妹妹指責自己的教育使小孩與現實脫節的時候,Ben直接把妹妹念高中的兒子和自己剛滿八歲的女兒都叫下來,問他們什麼是權利法案。結果對於這個保障美國人基本自由的法案,高中生的姪子答得支支吾吾,他小小年紀的女兒卻能講得頭頭是道(這邊他還特別交代女兒不要把自己讀過的東西背誦出來,要講自己的想法)。

不過也不能因此就說他的教育不會使孩子與現實脫節,用中國古文中的名句來說,他整個家庭就是「往來無白丁」,每個人都是父親訓練出來的高知識份子,對現實社會的運行僅有耳聞,未有互動。正如世人想法行徑在他們眼中相當愚蠢,從世人的觀點來看,他們的行為也是荒謬至極。「舉世皆濁我獨清」固然是一種節操,但沒有能力改變世界又想成為世界的一份子就必須學會妥協。

對Ben的6個孩子來說,他們終究是要走出山林獨自生活的。他們的父親雖然有他們自己思考,但耳濡目染下他們學習到的主要也是父親那套極具批判性,基本上可說是憤世嫉俗的思想,這讓他們更難相容於社會。電影的後半部份幾乎都圍繞在Ben逐漸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太過火,甚至連他始終相信的妻子的支持也可能只是自我催眠的產物。讓一個聰明人意識到自己的頑固與錯誤一直都是個吸引人的題材,而本片也沒有放過這個機會,配上維果莫天森精湛的演技(他也靠著本片提名奧斯卡影帝)更是一大加分。

無論前面探討了多少思想與教育上的議題,以一個家庭作為主角的電影實在很難不回到最基本的人情上。家庭之情一直都沒有在這部電影中缺席,一家人之間的互動與默契不管是開頭在晚上自動合奏還是末段父子在開夜車時互做的格外窩心的小動作都能看出來。這些溫暖的人情味都讓整部電影不會只停留在冰冷的議論上。

《神奇大隊長》指出了世道的荒唐之處,並藉此製造了不少笑料,同時也回過頭來檢討自己。世界固然有錯,但執著於全盤否定反對的自己難道就沒有錯嗎?這是很值得人去思考的問題。當然如果不想思考這麼深入的話,做為一部另類的溫馨家庭電影我也是相當推薦的。

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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